神隱(五)
天荒原是武神,被降格後成了小守護神,原本的搭檔同為稻荷管轄的富饒神,原名久豐比賣。在天神大戰中,稻荷原屬於中立不參戰方,但天荒氣不過稻荷冷眼看待天照制定出來的天界規則,明明是這麼不合理的,卻不做任何表示,在發怒時不小心毀了人界一座山,被稻荷神抹去代表武神的原名,連同沒有勸住祂的伴侶一起抹去,並將久豐比賣降格為人。久豐比賣的靈魂銘刻上畏懼,必須在這無限輪迴中嘗試化解對立、引導伴侶的靈魂回憶真相,只有這樣,才能將祂及祂的伴侶解救出來。
天荒的原名被抹去,上方只記載著時間到了就會回憶起。
而我,就是在人界歷經無數次輪迴的久豐;但現在的我,就只是個普通人。
在閱讀古書的期間,前世零碎的記憶隨著睡眠慢慢回來,有時是畏懼,有時是哀傷,零碎的片段慢慢湊合將遺失的時間填補起來。最原始的是依戀,久遠一點的記憶是敬畏,近期一點則是哀傷。天荒大人試著在無數任巫女轉世引導並淡化稻荷的銘刻,但最後,我的前世們在短暫的人生中,並沒有拼湊起回憶就離去,天荒大人一次又一次的被拋棄。
這段期間天荒依舊沒出現,但思念祂的情緒越來越強。
同時,村內對於我的存在越來越反感。
父親及姐姐在我一回來時還會跟我說說話,填補我缺失的十二年記憶,直到搬進神社,來探望的次數越來越少,來的時間也很短暫,最後只有草草放下一些用品就走,尤其是父親,連面都不願意見了。
天荒大人可是守護了大家,我拿我的十二年換了這幾個小孩的時間,怎麼好像是我的錯?
負面的情緒像洪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,掙扎及疑惑等情緒交雜著,我不恨天荒,也不恨人類,我恨的是無力的自己。
「妳要不要搬離這裡?」姐姐在探望我時淡淡地說。
「山神大人在等我。」在我回來時,我只解釋了我遇到山神大人,拿自己去換十二個小孩的命,最後被天神大人告知自己是巫女就被放了回來,不知為何,我並沒有很想全盤說出。
「祂可是神明大人喔?人是不可能接近神的。」姐姐看著我,似乎對於我回來後全心在為天荒大人解釋的動作感到很噁心。
「我知道,但我被放回來肯定有使命的。」我冷淡的回,這段期我的人格有些改變,開始與前面的巫女們整合起來,有種我正在找回自己的感覺。
「要不妳找個人嫁了?十幾歲而已,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。」
「我這生只奉獻給神明大人。」我突然說出了這句話,似乎聽到天荒大人輕笑了一下。
「妳這樣很噁心!明明就不是神職人員裝什麼清高?」姊夫這樣吼著,祂是個無信仰的人,對於半路殺出一個妹妹還講了一堆聽不懂的話,覺得噁心是正常的。
姐姐沒有阻止他的丈夫對我吼著,可以理解的是村民對我的存在覺得很不舒服,但我事情還沒做完,我不會走。
古書非常難懂,記載著天荒與久豐比賣的古書不僅大多數字體完全看不懂,但不知為何,碰到那本書就感到很悲傷。
而我的睡眠時間也變長了,雖然才回來快一年,但對於時間的感知不像以為這麼準確,對於自己的人格也漸漸的在改變,開始後悔為何要回來人界,而不是留在天荒那裡陪著祂。
夢中出現的已經不只有前世的記憶,有時會參雜還是武神時天荒的回憶,漸漸的,我把久豐比賣的身影疊在一起,開始分不清我是誰了。
夢中的我們就像情侶一樣,我在稻荷大人的分社管理並等著天荒回來。閒暇就跟著天荒出去,或是來到人間出遊等等。
神是不太需要休息的,需要休息的時間也很短暫,這段時間天荒會抱著或躺在我身邊,看著我處理文書或發呆。神,是有七情六慾的,偶爾也會夢到天荒脫個精光壓在我身上的場景,祂的喘息聲就迴盪在我的耳邊。
我可以感受的到抱著她的溫度,但醒來的我卻一無所有。
我開始會哭著醒來,漸漸可以連結到天荒的孤獨感,我知道在我想起祂名字前,祂都不會出現。
我想回到她身邊,但我怕,在我離開前我都記不起來她的原名。